务虚笔记

严肃地为历史还魂(评《林肯》)

★★★☆☆

 

Lincoln丰富的人生经历和赫赫功勋是难以用一部电影涵盖的,导演Spielberg聪明地将切入点缩小到Lincoln遇刺前四个月——Lincoln一生最关键的时期。

从商业角度考虑,Lincoln可以被塑造为一个战时英雄和手腕精明的政治家,但Spielberg拒绝用媚俗的方式神化Lincoln,Spielberg一边概括Lincoln的理想和功绩,一边为观众呈现Lincoln人性化的一面,在电影里,Lincoln是一个看上去有点脆弱的老人,背影佝偻,语调轻柔,爱讲小故事。 

Lincoln并不是一个坚定的废奴主义者,他发动南北战争的初衷也并非解放黑奴,而是维护国家统一。根据宪法,南方州是有权力脱离联邦另组国家的,从这个意义上来讲,南北战争对于南方而言,是北方人发动的侵略战争。所以北方并非占据道德制高点,他们的行为构成了违宪。Lincoln想维护国家统一,就得从道德和现实上摆脱这个局面,而摆脱的方法,就是解放黑奴。“自由平等”,不止美国,在整个人类历史上,都是道德的制高点,毫不意外Lincoln提出《解放黑奴宣言》就赢得了黑人们的支持,战争的天平由此倾斜。Lincoln依靠战争完成了他的夙愿,但后遗症是严重的。修正案是Lincoln强加到南方各州头上的,激起了南方的反抗,最直接的后果就是Lincoln遇刺身亡,往远了看,就是南方数十年的种族隔离——承认法律赋予黑人的平等权利,但生活中拒绝与黑人在一起。

 

电影中有多处激烈的斗争,这些斗争不是发生在原野的战场上,而是发生在参议院的辩堂上。电影包含了大量的人物对白,剧本用词十分考究,信息量巨大,即使看字幕我也不太懂,看明白电影还是需要足够的历史知识的。

在制作上,Spielberg反常地克制。我看电影之前,没有看过电影卡司,看电影过程中,也找不到Spielberg的个人痕迹,连他御用的摄影师Janusz Kaminski和配乐师John Williams也退居后座(除了开头,全片几乎没有出现史诗般的视觉奇观和煽情的配乐)。比如,关于南北战争的杀戮,只有开头的一场戏;修正案通过时,全场欢呼,镜头却剪接到Lincoln和他的儿子站在窗前的画面;Lincoln遇刺,只用一声枪响一句呼喊表现,没有给Lincoln哪怕一个镜头。

这些做法显然不符合好莱坞电影的商业美学,也很难取悦主流观众,但Spielberg严肃还原历史的学术精神,让电影更具价值(而不仅仅是供大众娱乐的消费品)。

Spielberg确实是大师,可被好莱坞商业大片喂起来的观众不会太买账。大量政治游说和唇枪舌战是电影的重头戏,不断的话痨夹杂难以消化的政治观点容易使观众疲劳。即使电影各个方面都达到奥斯卡水准,却不是一部让大多数人愿意再看一遍的电影。于我而言,大概最大的看点就是Daniel Day Lewis的演技了。

 

我很喜欢近结尾处,Lincoln和别人探讨牺牲的价值的那段对话。也许要等到最后结果到来,我们才能看见所有坚持和牺牲的价值。这与开头那位黑人下士Clark背诵的演讲辞形成了完美呼应——“我们在此下定决心,死去的将士将不会白白牺牲。这个国家,在上帝的保佑下,将会有一次自由的重生。让我们民有、民治、民享的政府,永世长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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